所见即所得——《看见》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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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见即所得——《看见》读后感
知道柴静这个人是在网上看到一段视频，是在以“为祖国骄傲 为女性喝彩”为主题的庆祝共和国六十华诞演讲比赛中，她的演讲以这段话做结：“一个国家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人构成的，它由这些人创造并且决定，只有一个国家能够拥有那些寻求真理的人，能够独立思考的人，能够记录真实的人，能够不计利害为这片土地付出的人，能够去捍卫自己宪法权利的人，能够知道世界并不完美但仍然不言乏力不言放弃的人，只有一个国家拥有这样的头脑和灵魂，我们才能说我们为祖国骄傲，只有一个国家珍重这样的头脑和灵魂，我们才能说我们有信心让明天更好。”这段演讲也出现在《看见》一书的结尾，读来颇感熟稔，六年前的影像历历在目，整个演讲语调情绪平和沉着，内在里却有一种力量让人振奋起来、回味良久，读这本书也感觉像是陪着作者重新走了一遍那些崎岖的心路。
这本书讲述了作者做央视记者期间所遇到的人和事，有成长的艰辛与痛楚，有拼搏的勇锐与执着，有困境中的无力与挣扎，有成熟后的思考与坚持。“我关心新闻当中的人。”作者选取了在她的新闻工作中给她留下强烈生命印象的人。在这些故事里，我重又看到那个在她的演讲里被提及的郝劲松，一个律师在30出头的年纪起诉铁道部、国家税务总局，事由是在火车餐车上消费没有拿到发票，以“公民“的名义用法律为自己争取哪怕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权利，柴静在采访中问他公民和普通百姓的概念区别是什么，他如是说：”能独立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却不傲慢，对政治表示服从，却不卑躬屈膝。能积极地参与国家的政策，看到弱者知道同情，看到邪恶知道愤怒，我认为他才算一个真正的公民。“在鲁迅先生眼里，中国人轻家国而重乡土，勇于私斗，怯于公战;而在柴静的笔下，却也记录着这个为争取民权而把政府部委、垄断国企告上法庭的年轻律师，诠释着民族脊梁的独立精神。但是本书并没有停留在高扬的理想层面，在同一章节中也讲述了一个人读过她这篇报道郝劲松的文章《我只是讨厌屈服》，帮农民反映征地的事而被判诽谤罪入狱，之后厂子倒闭、婚姻破裂、孤苦伶仃身陷囹圄，民主法治的进步需要代价，在这个时代，我敬畏作者在体制内、体制外为接近和揭露事实真相所作出的努力，因为“真实自有万钧之力”。
这本书读到后面，越发感到作为一个新闻人看这个世界不仅需要冷静地观察，更需要慈悲地观照。就像蒋勋曾说《红楼梦》读到三十几遍，最感动他的竟是初读时最厌恶的贾瑞，他由于无法控制的情欲调戏王熙凤反被所害致死，而曹雪芹没有轻蔑或批判，只是怀着悲悯之情像用镜子一样呈现出客观的面貌。柴静讲到初到央视时遇到一个新闻，青年骑自行车飞越长城殒命，采访遇难者队友和教练，她凌厉地质问他们：“你就是想要那种特别来劲的感觉吗?这比命还重要吗?……你们是不是炒作?”作者在事后若干年再看节目，反思自己：“我不是试图去了解他们，而是已经下了一个判断。”药家鑫被执行死刑，作者怀着人性的悲悯去采访死者的双亲，从药家鑫的成长环境、懦弱个性到与父亲之间压抑的关系，还与她曾经采访过的抑郁症少年试着站在药家鑫的视角探讨揣测当事人的内心世界。“做新闻，就是和这个时代的疾病打交道，我们都是时代的患者，采访在很大程度是病友的相互探问。”诚然，如果带着强烈的预设和反感，就没有办法真的认识一个人，而好的新闻，需要以超越爱恨的“全知观点”悲悯地观照世间万象、人生百态。客观并不一定就是不动声色，也可以是对事件中的任何一方都投入其中，有所感受，相互冲突的感受自会相互克制，达到平衡，呈现出世界本来的面目。
我平时看电视不多，所以柴静活跃在央视的时期并没在荧屏上见过她。她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是今年“两会”前夕，一部雾霾调查的纪录片《苍穹之下》在微信朋友圈里传开，然后就是舆论关于其个人生活的攻击和各种阴谋论的分析。当时我很惊异，舆论被一种“井中投毒”的逻辑谬误引导着，就算一个人有什么不良生活习惯，那和她言论和见解的正确性有什么相关呢?我没有能力证实或证伪片子背后的各种阴谋论猜想，只是期待争论应当发生在数据对数据、逻辑对逻辑之间。APEC蓝、阅兵蓝固然赏心悦目，然而盛世危言真就听不得么?这让我想起书中提到作者的非典报道播出后，有同行批判说她们在制造恐慌，时任《财经》杂志主编的胡舒立说：“比恐慌更可怕的是轻慢。”在《山西，山西》这一章里，我读到作者对饱受过度开采、环境污染的故土痛心焦虑，童年的蓝天碧水已成远古的记忆，我想再多的猜疑和谩骂也拦不住良心的泣血吧。
书的最后写到伯乐陈虻的去世，我找到作者心中的坚持，自己也觉得释然。“陈虻总说，不要因为走得太远，忘了我们为什么出发。”“你必须退让的时候，就必须退让。但在你必须选择机会前进的时候，必须前进。这是一种火候的拿捏，需要对自己的终极目标非常清醒，非常冷静，对支撑这种目标的理念非常清醒，非常冷静。你非常清楚地知道你的靶子在哪儿，退到一环，甚至脱靶都没关系。环境需要你脱靶的时候，你可以脱靶，这就是运作的策略，但你不能失去自己的目标。那是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