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左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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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左右手》
在日益泛滥的民国题材读物中，《左右手》(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作者肖伊绯)无疑是一本极有趣味，也极有意味的书。中国百年间各种思潮都有过的处境，拿“左右手”来比喻社会思潮，实在是非常形象的。
从编撰体例上，该书显然更强调个案研究，充分撷取民国年间各界名人轶事及其思想，通过涉及名人讲演、访谈、图书、传媒等相关史料的编选、解读与研究，着力重现与挖掘民国公共文化领域的思想论争与理想诉求。而对这些个案史料的搜集与整理乃至最终呈现，作者似乎始终都遵循着一条隐形的线索，这条线索忽左忽右，需要读者自己去领会和把握。
譬如该书第一个章节，是专写民国名人讲演的，其中胡适与梁漱溟的讲演，就是一场“对台戏”。胡适的讲演，是强调要想国家富强足以抵御外侮，首先国民自己要反省，自己要为国贡献。而梁漱溟的讲演，则是强调国富民强之道，首先是政府要反省，政府要为国民谋福利。又如第二个章节，是专写民国名人访谈的，其中对陈寅恪与钱玄同的访谈，也是一场隔空对决。一边是陈对国学基础的坚守，一边是钱要求取消汉字的呼吁，可以说完全是针锋相对。再如第三个章节，是专写民国图书的，其中又有以严复死后按清代官制格式写定的墓志铭和梁启超生前谈颜李学派的现代意义之讲义本两篇，呈现出严复的遗民情愫与梁的新民情怀等等。即便是看起来最具“娱乐”精神的最后一个章节，是专谈民国传媒个案的，也将林徽因喜爱社交、频上报刊封面与阮玲玉处处避让，却最终死于“人言可畏”两种状况并置，给予后世读者迥然不同的异样感触。
可以说，该书一直以忽左忽右的呈现策略，尽可能丰富地呈现着民国世界的文化图景，它独立辟出一条“中性”大道，让读者可以不受左右思潮的影响行走其上，顺道看看左右两边的风景，品味左右两股思潮带给整个社会的种种激变与沉淀。在悄然导引读者“观景”之际，作者也并未以“导游”自居，必要的史料考证与解说虽有一些，但都尽量规避了总结与评判，这是要让读者们走自己的路，看自己的风景，有自己的判断。仅此一点，足以看出此书的立意之独特，迥异于市面上铺天盖地的各种民国题材读物了。
微观层面的历史细节，之所以迷人与动人，正在于它具体而微地向后人呈现出“大历史”概述中所忽略的、未能囊括的部分。这一部分的“微历史”，正在成为后世读者切实接触历史、品悟历史，返归历史现场的一种方式。
我想，《左右手》一书的作者，就正是在表达这样一种各类冠冕堂皇的“史观”之外的“微史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