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之后是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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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之后是苍穹
高一(1)班 朱逸凡
“三十年来处世家，酒旗风里一枝斜。断桥荒藓无人问，颜色如今似杏花……”《折枝梅》的画风如严冬腊月里的瑟瑟北风。他嶙峋的指攥紧笔杆，笔墨横姿，任凭墨点洒在他那早已破败的衣袖上……
南昌城郊的一所草房里，朱耷着一身布衣，眉宇间尽是悲凉。四十年了，他已平凡了四十年，这也是他隐姓埋名，遁迹空门，潜居山野的四十年。
当年的他，是南昌城中那六扇朱漆大门内的小王子，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宁献王朱权的九世孙子”。可就在短短的五年间，国家灭亡，父亲、妻子亡故，他突然间从贵族沦落为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他怀念故国的深情，使那些降清明臣和投机小人的流言排山倒海似的向他压来。他从前的一位老友甚至说他是“身在林泉，心怀魏阚”。
他有些迷茫，他面前仿佛是幽深似墨的大海，而他则是一叶风雨飘摇的独木舟，在如浸了墨的生宣一般的天空下无处可依。曾经清润如翠竹的长衫盘扣已经脱落，那双曾能悬腕写米家小楷的手也已有些僵硬。画笔下，再没有了“散发乘夏凉，荫下卧闲敝”的泰定与悠然。“往辄饮，饮辄醉，醉辄歔欷流涕”是他那时的生活状态。有时，他也会坐在屋后的紫藤萝下，由着那花瓣如雨般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视线像是穿透了画卷，看到了曾经泼洒笔墨的自己。是该这么消极度日，平庸下去，来打发大好年华吗?他问自己。良久，他才醒悟过来，喃喃道：“答案要靠自己找。”
于是，他重又开始了新的绘画创作。不再是淡雅的山水，而是常见的禽鸟，不同于普通的禽鸟，他笔下的，大多是滑稽可笑的禽鸟，白眼朝天，一如那些降清明臣对他冷嘲热讽的嘴脸。这正是他所立志创作的不平凡的画作：“怪异而不失其神”。以简省胜，笔情纵恣，墨趣横溢，苍劲圆晬，逸气迥出，是他的画与那些平庸之作的不同之处。藏在画中的不平凡的孤寂、高傲和愤世嫉俗，这种特殊的亡国异乡的遗民之情，一览无遗。他异乎众人的超脱尘世的画风，使白石老人也曾有诗曰：“青藤雪个远凡胎”，其倾倒如此。他的号“八大山人”在他的画上，似“哭之”又似“笑之”，这也是他超越那些平庸小人，哭笑不得的独特态度。
后来有人是这样对他的画进行评价：“他的画越平凡，越发不凡;越简单，越彰显简单的伟大。”
他终于自己找到了答案。现在的他已不再是那个“老得焚鱼扫虏尘”的平庸的失意之人了。
搁笔，朱耷慢慢在夕阳的余晖下踱回了自己的草屋，隐入了暮色，只是自在地嘴里哼哼着：
“得本还时末也非，曾无地瘦与天肥。梅花画里思思肖，和尚如何如采薇……”
他知道，他已不凡。